姆百热克站在望楼上。
漫山遍野的敌军占满了他的视野。
如阴云笼罩了南面半幅地面在雪地上铺陈开来。
腿软软的支撑不了身体几乎都忘了呼吸浑身紧张的发着抖。
他之前从来没上过战场。
只是汉军经过焉耆时被招入军中。
因为他家是当地的大族而他正是族长的儿子。
前一次与黑汗人的交战他正好在后面。
只听说黑汗人给前面的汉军打败了然后就是被安排去拖尸体。
战斗发生在河滨旁当姆百热克来到战场的时候只有连衣服都被剥光的尸体被砍去头颅后横七竖八的被丢在地上。
血染红了土地流进了河中。
姆百热克强忍着惧意与一群同伴将尸体埋进了远离水源与河流的地方。
当用了两天的时间所有尸体都被埋在了厚厚的土堆之下对战争的畏惧也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
死人不过如此。
战争也只是这样而已。
只是他现在不敢这么想了。
敌军的阵势就像每年都必然从大漠中刮来的沙尘。
像一堵墙、一座山那样缓缓压过来晴日的蓝色顿时变得浑黄三五步之外便见不到一人。
真的能打得过吗?前面有着铺天盖地的敌军而这边呢只有一万人而已。
报信的号角声呜呜的响起声音从天际传来。
巨大如房子一样的头颅在汉军军营上空漂浮。
四张鬼面喜怒哀乐望向东西南北四方。
那是号角声传来的地方仿佛鬼面的嚎叫。
连续两天那巨大的鬼怪头颅都从汉军的营地中升起但每天依然是如初次一样的让人畏惧。
姆百热克默默的念了几句佛。
然后心情安定了下来。
他已经听说了那是汉人制造的怪物可以装着人上天去。
畏惧之心不减只是转到了汉人所说的那位无所不能的药师王菩萨现世真身的身上。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从城中到营内都像是锅中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还在营帐中的士兵被号角声赶了出来在营寨内集结然后奔赴各自的岗位上。
姆百热克脚下的营地有两千余兵力拿起了弓弩和刀枪但并没有出寨的打算反而将寨门守得更紧。
出战的鼓声只有南面的汉军营中响起。
咚、咚、咚的撼动着人心。
营寨的大门敞开毫不畏惧的直面着正前方的敌人。
首先从营中出来的是骑兵出寨之后便向两边分散开在两翼的位置上扎定阵脚。
接着出来的一千余人没有骑马而是步行出寨。
不同与之前的骑兵出寨的汉军步卒扛着长长的大刀提着巨大的重弩顶上的盔缨如同血一样殷红没有一点声息只有身上的甲胄随着步伐哗哗的发出轻响伴随着鼓点在合鸣 离开营垒百步直行的队列横向展开转成了迎敌的横阵。
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卒全都是一身的甲胄在光下闪闪发光。
在他们的身后巨大的投石车就跟姆百热克这边一样设在汉军营垒内侧。
营中囤积了不少河里淘来的石子和石块。
一旦敌军来攻打就能派上用场。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汉军已经完成了出营列阵。
面对浩浩荡荡的敌军严阵以待。
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胜过那群疯子。
姆百热克心想着。
他的叔父带着一队族人去援救高昌却没有回来但在汉人面前仇怨还有憎恨都不敢冒出来一点点。
不过这时候姆百热克却只想为汉人助威。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他就在汉军这里黑汗人也同样杀了他的祖父、叔祖还有多少亲戚族人。
黑汗人在西域留下的仇恨远比汉人要多得多。
汉人更不会因为自己信佛就充满敌意。
看到寺庙他们也会去上柱香而不是在佛祖菩萨的头上屙屎撒尿。
‘要赢啊。
’ 姆百热克默默念着。
清晨的薄雾散去地上的积雪莹莹反射着日光天地间忽的变得明亮起来。
王舜臣举着千里镜正在阵列之后观察着南面的敌军。
对面的黑汗人看见这边出营列阵也转变了行动的步骤。
越来越多的骑兵出现在阵前然后横向排开。
骑兵都没有穿甲不仅没有铁甲皮甲也没有只有一身袍子但好像都带着弓箭。
这是打算骑射? 王舜臣这些天从回鹘人那里打听了不少黑汗人的战法那边似乎有一支十分擅长骑射的部族。
每次上阵都是最先出动用弓箭骚扰敌军如果敌军不支便挥起弯刀。
如果真的来了那就是送来了一盘好菜。
王舜臣可就是却之不恭了。
但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在千里镜的视场中对面的将领正在列阵的骑兵前方来回奔驰着似乎是在激励士气。
而在另一旁有一名骑兵正面对着这边就是在千里镜中也很是模糊但动作很像拿着千里镜在观察的样子。
千里镜在官军手中最多但泄露了不少出去。
不论是党项人还是契丹人将领们手中都有千里镜。
黑汗将军手中有个一柄两柄并不稀奇可能是大食商人卖过去的也有可能是这几天从斥候手中缴获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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